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经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六届学科评议组成员。教育部新世纪优秀人才。长江学者评审专家。曾任中国人民大学《农业经济研究》顾问。美国《现代管理》、《世界经济探索》编委、审稿专家。中央电视台特约嘉宾。陕西广播电视台特约评论员。曾出访新西兰、韩国、新加坡、荷兰、奥地利、越南、蒙古、台湾。提出了“精细密集农业”、“不在意资金”等新观点。出版专著2部,发表论文300余篇,被SSCI、CSSCI收录64篇,作报告1000余场,在中央电视台、陕西广播电视台做节目400多次。
权力有时也是一种痛苦
王征兵
最近，又是一年一度推免硕士研究生的时候，所谓推免研究生就是从即将毕业的本科生中选拔优秀的学生上研究生，他们不用参加全国研究生选拔考试（考研），而是根据他们在本科阶段的学习、品德、综合素质等情况进行推荐。因为是通过推荐而免去考试成为研究生，故简称“推免生”。
起初，这种制度的困难在于如何把品德、综合素质等模糊的指标量化，以便排出学生的先后次序。经过多年探索，这个问题已经基本解决。学生的学习成绩、品德表现、综合素质等有了完善的指标体系和量化标准，所以每个学生都有一个综合得分以及在班级、学院的明确排名。有了这个排名，推免也就成为一件简单的事情。如果招100名推免生，就取前100名；如果招200名推免生，就取前200名。一切似乎很完美了。可是，有人说：招多少就推免多少，导师没有选择的余地，剥夺了导师的选择权；另外，这些推免生虽然是优秀的本科生，但研究生是做研究的，须有研究能力和创新能力，学习成绩优异的本科生未必有创新能力和研究能力。于是，新的选拔制度诞生了，计划招100名推免生，就提供200名候选人。然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果在200名候选人中，直接选取综合排名前100名的学生，那又回归到原点，导师没有选择的余地，但要抛开综合排名，凭研究能力选择学生，怎么保证选择的公正性？因为对一个学生研究能力和创新能力的评判是模糊的，难以量化的。被淘汰的学生会怀疑其中的公正性。今年我们学校在推免硕士研究生中就面临这样的问题。
我今年计划招收推免硕士研究生1-2名，但几十个学生都来找我，希望我录取他们。按照常规的做法，学生可以尽情地报名，我最终录取1-2名我满意的学生就可以了。但善良的我不忍心这么做，因为淘汰的学生将失去这次读研究生的机会。所以，我最初只答应2名学生报考我，后面再来的学生建议他们报考别的老师，这样可以避免多余的学生被淘汰。可是，许多老师和我一样，只答应少数学生报考，导致许多学生报不上导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无奈，许多学生再次找到我，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于是，我只好答应他们报考我的研究生。
让我从众多的候选人中选1-2名优秀学生是不难的，但难的是如何让落选的学生相信选拔是公平的。我心存公平，但学生未必信服，因为我与学生的视角和判定的标准是不完全相同的，因此我认为的优秀学生与学生认为的优秀学生是有差异的。老师虽然有选择和决定的权力，但拥有这种权力往往是一种困惑和痛苦。
作为老师年年都在招学生，但招不招某个学生，也许只是一念之差，因为有时很难准确分出高下。没有被录取的学生，渐渐被老师淡忘，但学生却会终生铭记，因为那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如果学生认为他被淘汰是公正的，他自然会坦然面对。如果他认为是不公正的，那么这件事情就成为他心中永远的痛，决定他命运的老师也成为他终生忌恨的人。作为老师最大痛苦是：你的决策是公平的，但学生却认为不公平。一位善良而公正的老师，却被学生忌恨终生，这是何等的悲哀?!
现在，我正在为选择而困惑，为那些即将被淘汰的学生能不能相信我的公正而困惑。许多人都希望拥有权力，而我却不希望拥有这样的权力，因为这样的权力让我痛苦。
被人们诟病的应试教育虽然有诸多缺点，但凭考试成绩录取容易做到公正。正因为如此，也许应试教育在中国还将持续很长的时间。为了公正，我常常也无奈地留恋考试制度而甘愿放弃选择的权力。
2010年9月15日星期三于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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