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征兵
我从小就不喜欢谈钱,因为家徒四壁,一谈到钱,就意味着自己是社会最低层的人,甚至连人的价值也没有了。所以,我从小学开始,就特别喜欢考试,因为只有通过考试才能证明我可以超越许多人,我不是社会的最低层的人,我不是最无用的人。直到现在,已年近半百,仍对考试有所偏好。但我不喜欢考别人,只喜欢别人考我。
为了能在考试中获得优异的成绩以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学习特别刻苦,不仅经常通宵达旦,甚至大年初一仍坚持学习。当然,我也很爱学习,常常陶醉在学习的快乐之中。
长大后,也曾梦想发财致富,改变家庭贫困的面貌,但至今也没有发财。
刚参加工作不久,去看望一些农村亲戚,便经常有人问我一月挣多少钱。那时,我虽然是研究生毕生,但工资不高,但加上自己利用业余时间赚来的一些钱,自己认为应该是比较高了,于是便把自己所有收入加起来,自豪地告诉别人自己一年能挣多少钱,还真引来一些羡慕的目光,自己也有几分自豪和得意。然而,一次偶尔的南方之行,让我羞愧不已。一个高中没有毕业的农民,资产就有几百万。后来发现,许多乡镇企业老板动不动就身价几千万,甚至上亿。而自己的收入只是他们的几十分之一,甚至几百分之一。如果用钱衡量自己的价值,自己将一文不值。从此,不再谈钱,不再告诉别人自己的收入,因为一谈到钱,钱就成为羞辱自己的符号。
慢慢地,也不再做发财之梦,因为我知道自己发不了财。我又重新钻到书本里,有空就到图书馆去看书,什么书都看,只要能看懂。另外,我也很快继续读了博士。后来升了副教授、教授、博士生导师。
大约2000年左右,高校教师的待遇有了明显提高,本人收入的提高速度可能高于整个群体的速度。对我收入有所了解的朋友甚至羡慕我的收入。但我依然羞于谈钱,因为据福布斯公布,目前中国的亿万富翁已超过6万人,千万富翁已超过100万人,而自己还远在100万人之外,岂不令人羞愧!
2012年10月11日,中国作家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有很多人羡慕他获得了750万元的奖金,而我一点也不羡慕他的奖金,因有750万元的人数以百万计,而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只有他一个,所以更羡慕他获得了诺贝尔奖,而不羡慕他的奖金。
我经常应邀到一些单位去作讲座,他们经常问我:“你作一次讲座多少钱?”当然,别人问也无可厚,因为别人要做准备或者需要向有关领导汇报,但对我来说,常常感到尴尬,因为说的多了,别人说我心太黑,说的少了,等于自己贬低自己。我真不知如何是好,于是常常回答:“随便”。给多给少,是他们的事。但我不能自己贬低自己。其实,我并不在乎别人给我钱的多少,因为我深知自己成不了富翁,所以也不想朝富翁的方向去努力。所幸我的收入还能应付自己以及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日常所需,自己也欣慰了。
我碰到过两个叫真的人,非要问我作一次讲座多少钱,尽管我已反复说了“随便”,如果单位没有钱,也可以不给,但对方还是坚持要问,无奈,我只好说出了平均标准。没想到,这两次讲座此后再没有下文。我猜测,肯定是人家认为我要的太多了,心太黑了,所以就不请我作讲座了,其实,我不是一个心黑的人,也不是一个爱钱的,甚至应该说是一个淡漠金钱的人,因为用钱衡量我的价值,我始终认为是对我的羞辱。
当教授们谈论收入时,不论他们挣了多少,我都不感兴趣。我认为他们应该谈论知识和智慧,因为只有知识才能彰显他们的价值。
如果用别人的长项来衡量自己的价值,都只能是贻笑大方。所以,我作为一个教师,不能用钱来衡量我的价值,我只能在教学和研究中寻找我的位置。尽管已经学习和研究农业经济学近30年,仍感觉在农业经济学的大门之外徘徊,但我执着地追求她。
2012年10月12日于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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